钟家茂
我第一次听说三文鱼,是1974年在日内瓦召开的海洋法公约起草大会上。当时,在负责起草海洋资源相关条款的第三委员会中,有一位国家代表提出,要专门写一条保护“溯河产卵”鱼类的条款。提案原文为英文,翻译成中文后虽可看懂文字,但不明之处太多,我身为代表团组成人员,不能一知半解,便向农业部派去的渔业专家请教。他说,这种鱼出生在淡水,长在咸水,最后再返回淡水产卵。由于它的活动范围从江河到海洋再返回江河,有时会跨越国界,海洋法中修订保护它们的条款有正面意义。他还告诉我,溯河产卵鱼类有多种,我国的大马哈鱼(即三文鱼)就是其中之一。从此,我对这类鱼,便有了一份特别的关注:无论是文字图片、影像介绍或是亲自观察与了解的机会,我都不会放过。
三文鱼的一生主要在海洋度过,其传奇之处在于它不像绝大多数海洋鱼类那样,就在海中繁殖,而是要溯河产卵。据专家介绍,这是一种“本能”,它们知道并记得自己出生的江河。雌鱼产卵之前,它们会集体从海里游到它们“记得”的河口,然后逆水而上,即便遇到落差较大的岩滩,它们也不惜跳跃越过,继续逆水前行,一直找到它们理想的产床——洁净而平缓的浅滩才会停下。而更奇妙的是,待产的亲鱼全身会变得通红,雌鱼产卵,公鱼配精,当鱼妈妈产完卵后,会精疲力竭地在卵旁静静地死去,化作孩子们未来的“初乳”(具有丰富蛋白质的鱼肉)。鱼卵孵出后,鱼苗在鱼妈妈给它们留下的环境中生长,然后,随着河水,一直流到海中,在那儿它们会慢慢长大,再重复一遍溯河产卵的故事……
我游阿拉斯加时,无论是坐观光火车还是国家公园的游览车,只要过较宽的河流时,导游都会提及那儿是三文鱼产卵的地方,对此,我深信不疑,只是季节不对,无法亲眼验证。当我们看到棕熊时,导游也要讲棕熊吃三文鱼的故事,这也是三文鱼习性给棕熊带来的机遇。导游介绍,在三文鱼溯河产卵的季节,棕熊会守在河道,捕食三文鱼,有经验的熊可在鱼跃出水面时张口接食。据统计,一个季节下来,棕熊体重可增加200斤左右,这样有利于它们的冬眠。三文鱼即使逃过熊口,逆向游入河中,也会面临人类的捕捞,那些真正能逆行到产卵理想地的三文鱼,真可谓是九死一生。
小三文鱼苗到了海中如何生活、生存,以前我对此一无所知,这次看了阿拉斯加的苏华德水族馆后,有所收获。苏华德盛产三文鱼,这家水族馆具备了展示三文鱼的优越条件。这儿有三个30x10x2米的玻璃展室,里面分别饲养着二三两重的、半斤多的和一斤以上的三文鱼,每种数量都在百条以上。它们在水箱中成群游弋,看得我眼花缭乱。于是,我知道三文鱼有“群居”习性,这是鱼类在海洋中最佳的一种防止外敌、自我保护的生活方式。同时,我还亲眼看到三文鱼能够人工繁殖、饲养。由于野生三文鱼与养殖三文鱼的营养与口感相差较大,二者的价格差距也很大。
鲸鱼喜食三文鱼,在苏华德乘海轮观鲸,船至一片海域减速,船长说,这一带常有三文鱼活动,引来鲸鱼捕食。在那儿等了一会,我们果然看到了鲸鱼。渔民也是三文鱼的“天敌”,在苏华德,捕获最大三文鱼的渔民可以上捕鱼能手榜,他的图像还会登在旅游宣传册上。
我在苏华德小港看到了那儿出售三文鱼的特殊方式:渔民在客轮码头的出口处竖了一个“开”字形、高三米多的木架,横条上带钩,三文鱼挂在钩上出售。那天有三十条三文鱼待售,每条重约四斤,若按西雅图鱼市每磅25美元的市价估算,每条可售100美元。
在阿拉斯加的参观游览中,几乎天天都会碰到与三文鱼有关的话题。它的身影也随处可见,就连一家旅店的客房之中也挂有待产三文鱼的画作。阿拉斯加海水水温较低,适于三文鱼的生长,且鱼肉质量极佳,被誉为王牌三文鱼,在鱼市上它独霸一方,每磅(约九两)售25美元,而其它地方产的三文鱼每磅售价才15美元 。
三文鱼是土着民族爱斯基摩人祖祖辈辈喜爱的传统食品,也可以说是他们的生命之“本”。如今,以粗放的方式消费三文鱼尚留有痕迹,比如,在安克雷奇街头出售的烤三文鱼三明治等。
三文鱼成品的种类很多,有腌制、烘烤、风干、罐头等。在西雅图的派克市场中,有两家专售摊点,柜中三文鱼制品新鲜丰富,香气扑鼻。三文鱼产品销售渠道多样,连纪念品店中都能找到三文鱼罐头和三文鱼风干鱼条。
三文鱼除脊骨外,通身无刺,皮下有少许脂肪,肉质厚实细嫩,瘦而不柴,被视为高档食材,这使得它们在未走完溯河产卵之路以前,就变成人类的盘中之餐,此点,实乃鱼非所愿!